第151章 帝梟的想法 (13)
關燈
小
中
大
”
帝梟做了些掩飾，只說了結局。
“這……”
說起帝輕塵的事情來，太上皇的臉忽然抽搐了一下，生出無盡愧意來。
“我愧對那個孩子啊。”
帝梟楞住了，這是他在帝宇宸的記憶中第一次聽到父皇這樣稱呼帝輕塵，那樣的語氣像在稱呼自己的孩子……
清雅警告的輕拍一下盤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羽，它太興奮了，不就是個八卦嗎？
只是就憑太上皇這樣的態度，當年的事情只怕另有內幕，只是不知道帝輕塵自己知不知道。
261 太上皇的自述
“帝輕塵並不是你的王叔，而是你哥哥。”
太上皇扶著椅子扶手坐下去，清雅印象中很愛吃醋的太後聽到這樣的話居然沒什麽反應，只是沈默了一瞬，屏退宮女，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太上皇。
太上皇接過茶杯放在手邊的桌案上，自己往旁邊坐了坐，順手握住太後的手拉著她坐下來，椅子寬大，做兩個人倒顯得寬裕，並不擁擠。
從太上皇對帝輕塵的稱呼上，帝梟和清雅已經對他的身份有所預料，此時聽到太上皇的話倒也不意外。
“當年父皇沈迷長生之道，後宮空置，只有母後與我兩人，整日只有花草為伴。父皇對母後縱然敬重，卻少了夫妻情分。母後將我撫育成人，因後宮形同虛設，沒有多餘妃嬪，直到我十六歲父皇也沒提起給我在外置皇子府宅，母後深宮寂冷，有我陪著也好受些，自然也沒提出把我送走。”
太上皇面色幽茫，似在回憶那些與母後在這冰冷的宮墻裏互相依偎的日子。
“就是那年，父皇在一次外出尋找仙藥的時候，見了當時年僅十七的皇妃，帶回國來百般寵愛。少年不識情滋味，我自幼身邊都是些乖巧懂事的宮女，處處讓著我似乎也是理所應當，一年後偶見在園中賞花的皇妃，只覺那女子風情妖嬈，偏偏說話時聲音柔細婉轉，沈靜端莊，那時我便覺得這女子該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自從見了一面之後，我對她日思夜想，最終抵受不住自己想見她的想法，借著請安的名頭進了她的宮裏。這後宮因為之前從未有過妃嬪，我又是大皇子，自然沒人刻意立下成年皇子不得私闖皇妃宮殿的說法，我也年少氣盛權當不知。恰逢那次她飲了酒，將我當做父皇父皇撲上前來耍嬌。我見她飲了酒越發妖嬈，便起了色心。事後才發現，父皇將她迎進宮來，竟留了她的潔白之身，未曾逾矩。”
“我慌了，倉皇逃離她的宮殿，回去告訴你祖母。你祖母氣的打了我一場，最終找了個由頭將她宮裏的內侍宮女全部替換，原本的人紛紛死於各種意外。後來這事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誰也沒有提起過。數月後，聽聞皇妃有喜，我心內忐忑，你祖母卻告訴我，父皇自從服用了所謂的長生藥之後，再不能孕育子嗣，這胎，怕是我的。”
清雅和帝梟面面相覷，沒料到他們原以為最無辜的太上皇，竟是造成皇妃不幸的罪魁。
太上皇拿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放回去，雙手握住太後的手，似乎要從她身上找尋講述過去的勇氣。
“我原以為那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有一日皇妃托人遞話過來，讓我去見皇妃。我懷揣著不安找去，卻只見一桌小菜，菜色清新鮮翠，不像尋常在宮裏吃的禦膳，更多了幾分香味。”
太上皇微微閉上眼睛，似乎在懷念當年那幾盤小菜的口感，太後不禁在他手背上掐了兩下，他倒抽一口氣，抱歉的拍拍她，示意她放手。
262 掩埋在真相下的真相
“本宮做了幾道家常小炒，希望能合大皇子口味。”
見大皇子過來，皇妃先與他寒暄兩句請他坐下，然後揮散了宮女，目光盯著帝梟，看不出什麽表情。
“還沒恭喜皇妃喜得雙身，不日便要為輕雲添個弟妹。”
“只怕不是弟妹。”
皇妃執起筷子給他夾菜，表情溫淡，嘴裏吐出的話雖未起波瀾，內容卻震的大皇子將手裏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大皇子這般不小心，連筷子都拿不穩。”
皇妃也不喊人再來布筷，直接把自己的筷子遞過去給他，笑嗔了一句，卻沒什麽異常反應。
見她對自己態度親昵自然，大皇子心下稍安，順勢把筷子接過來，手指觸上皇妃細滑的皮膚心神又是一蕩，關切的回問：“皇妃懷有身孕，不多吃些東西養養身子？”
“有了身孕以後口便叼得很，尋常東西吃不下，方才已經叫禦膳房給本宮另做了，這是本宮特意下廚做給大皇子的。”
皇妃淺淺的笑，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方才皇妃說，只怕不是弟妹，不知皇妃的意思是？”
想起方才震得自己魂不守舍的一句話，大皇子始終耿耿於懷。
“我以為大皇子心裏該有數的。”
皇妃低頭撫摸微微隆起的腹部，眉梢眼角笑意淺淺，魅色流露。
“我……我當時一時糊塗。”
大皇子聽皇妃提及，不知為何不敢再裝糊塗，便倉皇的認了。
皇妃聞言，面色一厲，又是一緩，悠悠然嘆了口氣，招呼他快些用餐。
大皇子沒料到皇妃敢用這樣直白的毫無掩飾的手段給自己下毒，回去後他便上吐下瀉，腹痛如絞，沒多久便不省人事。
皇後雖恨自己兒子不爭氣，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骨肉，便替他遮掩，給皇上求情並不是刻意堵死皇妃退路，只是想著兒子再混賬，那也畢竟是他的第一個骨肉，就這樣沒了終究可惜。
沒料到皇妃存了死志，臨盆前吃了許多大熱大補之物，生下孩子便血崩死了。
皇後順勢把孩子抱過來自己養著，考慮到皇妃是性子綿軟純良，才在這沒有後宮爭鬥的宮裏混的如此淒慘，自家兒子也不是個剛硬的性子，便著意將帝輕塵培養的霸道些，頑皮些，卻不料過猶不及，反而讓帝輕塵誤會她是為了報覆。
*********
聽了太上皇的故事，清雅才發現自己對事實真相的認知又改變了。
這世上本有太多似是而非，僅聽片面之詞，永遠做不到毫無偏頗。
本來以為皇後是惡，後來卻發現皇後才是一個溺愛孩子的善，最無辜的反而是她。
本以為太上皇是最無辜的受害者，不料他才是造成悲劇的罪魁禍首。
本以為帝輕塵是長期被壓抑的本性爆發，扭曲了性情，變得乖戾，卻不料他其實才是最無辜的。
“父皇，那王叔……皇兄他自己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等太上皇說完了話，帝梟問出自己最在意的。
太上皇掀開眼皮看了看帝梟，慢悠悠的扯開嘴角：“你道當年我為何打殺那個宮女？”
263 惡言傷人
清雅被太上皇這個表情看得毛骨悚然，聯想到帝梟故事裏那宮女被拖下去之前說的話，以及帝輕塵從山谷離開時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忽然就了悟了。
他到底還是說了謊！
“當年確實是我母妃對你父皇投毒。她心思淺薄，不懂遮掩，若不是鐵證如山，父皇又怎會相信母妃有錯？我只恨父皇專寵，致使母妃生了妒忌，容不下皇後與你父皇。我還恨皇後為報覆母妃，卻害了我的童年。”
帝輕塵當時說的話言猶在耳，清雅此時開始有些無法想象帝輕塵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出這樣一番半真半假，精心編造的謊言的時候，心裏是怎樣的痛。
因為太上皇和當年的皇後對他的瞞騙造成他的不幸，他最恨的就是撒謊，卻還是對他們兩人撒了謊。
他縱然有再多的恨，縱然苦害天下蒼生，卻從未想過傷害帝宇宸，以及太上皇和太後三個人。
在他的心裏，始終將他們當做親人，哪怕他們為他的不幸添了多少筆油彩，他始終無法對他們下手！
那個宮女不知道是什麽人，只怕自小便已經將這些事情真相種在了帝輕塵幼小的心靈裏。
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保守本心，將自己的感情不動聲色的投放出來。
其實，帝輕塵才是最善良的一個人！
無論他對外人有多惡劣，對親人，他始終保留著心底最大的善意和期待。
他和母親有多不幸，對王權就有多憎恨。
“母後不在意嗎？”
帝梟英挺的眉毛皺了皺，看著太後。
太後淺淺一笑，似乎有些無奈：“在意又能如何？誰還能不犯錯誤？你父皇年輕時雖然做了錯事，這些年卻從未納娶妃妾。一個皇帝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我又何苦去在意認識他之前的事情呢？宸兒，母後知道你們為輕塵抱不平，只是這條路是他自己走的。你父皇雖愧對他母妃，卻從不曾短過他什麽，更不曾委屈過他。你皇祖母去世前對他放縱了些，也刻意引導他一些東西。但你皇祖母去世之後你父皇對他完全放任，隨他性子如何，從不曾苛責過他。作為皇帝，你父皇已經仁至義盡了。”
“難得母後如此大度，倒真是社稷之幸。”
帝梟嘴邊勾起一抹弧度，看不出是嘲諷還是什麽，也不問安，牽了清雅就走。
直到出了太上皇與太後的宮殿，清雅才開口：“其實太後說的沒錯，過去的恩怨本就理論不清。”
帝梟沈著臉加快了腳步，握著清雅的手攥了攥，沒有說話。
清雅感覺到他心情不好，也沒出聲。
帝梟沒去正陽宮，而是牽著清雅到了雅和殿，遣散了一眾宮人，才一轉身把清雅擁在懷裏，微涼的臉蹭進她的頸窩，聲音前所未有的低迷：“我知道不該怪他們。只是我想起自己對王叔的誤解，對他不公平。小雅，我從沒想過他會是我皇兄。我從沒想過他心裏埋著這麽許多的委屈和痛苦。”
264 除非我死
“那不是你。你是帝梟。帝宇宸是全心信任帝輕塵的。梟，這不是你的錯。”
清雅心裏也不好受，他們對帝輕塵太不公平。
“是嗎？”
帝梟嘆了口氣，他是帝梟，可他也是帝宇宸。
對帝輕塵的感情從來未曾淡薄過，正因如此，他的死才會讓他更加難受。
******
清雅和帝梟原以為這件事情和平解決，剩下的就是重整河山，清理叛黨。
他們甚至商定好了等動亂造成的亂象結束之後就大婚，來沖散百姓心裏的最後一絲陰霾。
可是，事事總是不如意。
沒過幾天，房間就傳聞，十年前，君雅公主是被帝宇宸藏起來的，目的是為了一個向南嶼北孚的借口。
所有的人對自己原本的國家都有一定的歸屬感。無論帝王是怎樣的人，他們都不希望自己的國家淪陷。
這樣的說法出來以後。所有原本是南嶼北孚的人全都炸了鍋。
他們感覺自己被欺騙了。
百姓就是這樣，他們被蒙在鼓裏的時候，就各種猜測。
等所謂的真相被人挖掘出來的時候，憤怒的情緒就會將他們籠罩，仿佛自己被人騙了，是多麽的不可饒恕！
所有人都在抗議，連官府都不能制止，他們要求朝廷，要求帝宇宸給他們一個交代。
他們不需要一個陰險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昏君，他們的皇上必須以身作則，高高在上，沒有絲毫瑕疵。
一時間，清雅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官方給出的說法根本沒有人相信，他們讓清雅出面。
等清雅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
清雅是從太上皇嘴裏知道的，帝梟防的嚴，不許任何人在她面前嚼舌，太上皇和太後探視也被擋在外面。
後來還是太上皇擺出威嚴強闖了進來，把情況告訴清雅。
這次太上皇與清雅見面完全沒有上次那樣的漫不經心和隱隱的排斥，只是就事論事。
從帝梟在這件事情上的處理，他看出兒子是真的認定了這個女人。
他的兒子比他幸運，早早的就遇到了心愛的人，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兒子也比他不幸，他愛上的女人給他帶來的麻煩遠超助益。
“太上皇想讓君雅怎麽做？”
清雅坐在椅子裏，艷色的衣服襯得她皮膚精致白皙，寬大的袖擺裙裾勉強撐出幾分端重，顯得不是那麽羸弱。
“解鈴還須系鈴人，百姓想讓你出面。”
太上皇被她澄澈的目光看的無端生出幾分內疚，下意識的避開視線。
都說東柘皇室多出情種，如今這好容易打下的江山卻讓女人來救。
“百姓要的並不是我們給出的答案。太上皇應該知道，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我死！”
清雅咄咄的目光落在太上皇身上，表情清冷的好像此刻談論的並不是自己的生氣，而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除非有人命平覆民怨，否則不輕不重的一個解釋，哪怕是事實真相也不會有人相信。
而他們要的人命並不是隨便一個人，而是清雅和帝梟中的一個。
帝梟不能死，那麽死的就只能是清雅！
265 第一個吻
帝梟這次來的很快，有了之前的教訓他命人時刻守在雅和殿外，聽人報告說太上皇強行闖了雅和殿，摔了筆就趕過來，成功把太上皇堵在了雅和殿。
只是當時，兩人該說的不該說的也都已經說過了。
“小雅，你……”
帝梟不顧太上皇，只憂心的看著清雅。
他防了幾天，還是被太上皇鉆了空子。
清雅的表情看起來沒什麽異常，但就是這樣他才更擔心。
“我沒事。既然我們表白了心跡，有問題本該一起面對的不是嗎？”
清雅把手遞給他，感覺到他微涼的掌心浸了汗，心裏的郁結散開，他是真的擔心她。
“可是，你出面是沒用的。小雅，我正在找幕後主使挑唆的人，已經有了眉目。應該是北孚王的舊部。只要把他們治罪，時間久了民怨自然就平下來了。”
帝梟低頭看著清雅，漆黑的眸子裏映著清雅的臉龐，是那麽的專註。
“別傻了，眾口難防，沒用的。梟，別攔我，我得離開。”
清雅盯著帝梟的眼睛說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懂的話。
“小雅，真的要這樣嗎？”帝梟還想挽留，就算要離開至少也要等他們大婚之後。
現在不知道他們怎樣才能離開這個世界，萬一死了就真的死了呢？
即便死後真的回了聖地，她是主，她是魂寵，兩人之間的距離比跨越生死還要艱難。
在這裏大婚，至少不會有太多遺憾。
“梟，相信我。”清雅主動投入他的懷裏，擁抱他的不安。
太上皇見兩人做了決定，嘆了口氣，轉身悄無聲息的走了，把空間留給兩位年輕人。
“小雅。”帝梟的聲音裏透著說不出的沮喪和不舍，擁著清雅的雙手不自覺的收緊，恨不得把她納入體內。
“我在。”清雅微笑著回抱他，他抱的太緊，勒的她骨骼有些發痛，但這樣眷戀的感覺很好，她很喜歡。
“傻女人。”帝梟的頭忽然後仰，一低頭狠狠啄上清雅柔軟的唇瓣，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有一根弦崩斷了，那柔軟潤澤的觸感讓他舍不得放開，只想索取更多。
清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惹的一楞，唇上的柔軟和霸道直擊心臟，微微的酥麻讓她幾乎站不住腳，只貼附在帝梟身上。
很快，帝梟不再滿足於含吮，伸出舌尖試探的舔吻那柔潤的雙唇。
清雅被他舔的有些癢，下意識的伸出舌尖去舔，卻被他用牙齒輕咬住舌尖含住不放，滾燙的舌頭順勢鉆進她的口腔和她舌頭嬉戲糾纏。
清雅專心抵制闖入口腔的異物，偶爾舌尖被他勾帶出去不輕不重的咬一口，沒多久便軟癱在他懷裏。
帝梟見她在自己懷裏軟成一灘爛泥，微微松手，讓她攀附在自己胸前，低頭親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紅潤的臉頰。
雖然他很想要她，可是這畢竟是別人的身體，而且他不想在兩人成親前與她茍合。
真正愛一個人到了極致，不會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回過神的清雅只覺得一陣羞意湧來，卻沒有躲避，看著帝梟的眼神格外明亮。
這個男人不止是她的魂寵，還是她的愛人。
即使全世界都反對，她也愛他！
266 與叛軍對峙
和預料中一樣，清雅的出現炸開了所有的人。
但對於清雅所說是一位世外高人看中她是練武奇才，將她劫走傳她武藝的說法深表懷疑。
即使清雅展露武藝，也總有人暗中挑撥，說她所謂武藝不過是帝梟找人教的，那高人不出面便是害怕被挑破戳穿。
清雅掃向人群，群情激奮，根本找不出暗中挑唆的人。
“你們要如何才肯相信？”
清雅氣運丹田，聲音清亮，穿透力卻極強，仿佛響徹在每個人耳邊。
武功高超的人在尋常百姓眼裏是如同天人一樣的存在，清雅這一手讓大部分人都停下了嘴裏的抗議和質疑，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君公主既然說是被高人擄走，那高人為何不出面？君公主如何能夠證明那高人不是受新皇所托？”
有人迅速反應過來，清雅見這人思路清晰，步步緊逼，冷眼掃過去，發現一個形跡可疑的人，說話時沒有尋常百姓那般目露瘋狂，失去理智，反而目光躲閃，條理清晰，處處挑起矛盾，步步緊逼。
看到清雅發現自己，那人臉上閃過慌亂，又故作鎮定的站好學周圍人做義憤填膺狀。
“先師生前自稱浪子，前不久已仙逝，諸位若是不信，我也無話可說。”
清雅神色淡然，她到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對浪子只知道一個名號，其餘的全不知道。
“竟是浪子？聽說二十年前突然出現在罪惡之城，開了一家客棧。沒人知道他本來的名字，沒人知道他的過去。罪惡之城的南老大生前曾拉攏過他，被拒絕了。他在罪惡之城呆了十年，從來沒有人敢惹到他的頭上。只是十年前忽然失蹤了，莫不是真的是他？”
“她說你們就信？浪子是什麽人？浪子只要喊一聲想收徒弟，多得是天資出眾的人想要拜他為師，何必自損名聲去擄劫一個十歲的孩子？這人雖然身在罪惡之城，卻以浪子自稱，怎會做那種事情？”
“對，僅憑你一面之詞，我們憑什麽相信劫走你的是浪子？我們憑什麽相信浪子已經死了？”
“就是，你們又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浪子不是為東柘皇室賣命的？”
“……”
在有心人的唆使和引導下，已經轉向正面的議論重新偏離方向，所有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質疑。
早已知道是這樣結果的清雅沒有意外，只是眉目忽然沈下來，從腰間取下軟劍仗劍而立，殺氣凜然，聲音肅冷：“我沒必要向你們解釋我是誰擄走的。如今天下一統，百姓安居，再無戰亂之苦，異國之禍，你們不思國恩便罷了，還在此妖言惑眾，煽動民怨，意圖挑起戰爭，實在令人扼腕！宸征戰十年，立國半月，諸位捫心自問，他何曾魚肉百姓，禍害民眾？你們聽信別人一面之詞在這裏質問他欺騙你們，可他是不是該質問你們為何在雙王叛亂的時候不主動保家衛國，任由叛軍燒殺擄掠，長驅直入？但凡有人能站出來阻上一阻，叛軍焉能四五日便直達帝都，揮兵城下？”
267 我愛你
清雅的質問被她運氣傳到每一個人的耳邊，聲音並不高亢尖銳，只是有些沈凝，卻莫名的像是在每個人心頭加了一塊石頭，一個個砸下來壓得喘不過氣。
“你們只想給他們方便，只認為若他們能占據王位，你們這些原國民便能高人一等，耀武揚威，卻沒想過許多人在你們的默認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們覺得宸做了天下共主就有義務保護你們，可你們有把他當做皇上嗎？宸三令五申四國合一，不分貴賤，何曾在國法中將你們踩在腳下？他當你們是子民，你們卻把他當做侵略者。為什麽那些劊子手屠殺你們的鄉民親人的時候，你們仍然希望他們執掌江山。為什麽那些當權者視人命如草芥，用血肉鋪墊自己野心的時候，你們仍然為他們放行，讓他們踐踏正在完善的家族？就因為你們聽信他們的煽動，認定宸是個侵略者，認定他是騙子，不配當你們的皇帝？”
“我今天本沒必要向你們解釋的，但你們這樣鬧下去，本已頻臨崩潰的大樊會解體，天下重新分崩離析，四分五裂，戰亂重新掀起。有更多的人死於戰爭之中，這是你們要的？”
不管下面怎麽騷亂，清雅的聲音依舊成功的壓過所有聲音，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有人慚愧的低下頭，有人執拗的認定清雅是在模糊事實，誇大後果。
畢竟清雅的話很大一部分戳中了他們心裏的陰暗，而他們也確實沒想過要離散國家，只是覺得逼迫皇帝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朝廷的退步對他們而言是戰勝王權的一個勳章和值得炫耀的經歷。
清雅冷笑一聲，橫劍頸上，眼神冷銳如刀，此時的她不是西覃先皇捧在掌心的小公主，而是西覃最後的皇室中人，是西覃先皇臨終前欽封的女王！
也不是帝宇宸護在身後的小戀人，而是一個與他比肩的女子。
清雅的舉動攝住了一部分人，但大部分人仍然不認為清雅會真的去死，認定這又是一個欺瞞百姓的手段。
“小雅，不要……”
帝梟看清清雅眸子裏的決絕，前所未有的心慌和窒息感將他淹沒，即便之前已經知道結局，卻還是忍不住開口，難掩痛苦絕望的神色。
“梟，我走了。願你家國安康，國運昌旺。我愛你。”
清雅最後三個字說的極輕，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言愛，話音未落便染了滿臉紅霞，白裏透紅意外的可愛。
“不要，小雅，不管別人說什麽，我只要你活著，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帝梟上前一步，意圖抓住清雅執劍的手，神色痛苦。
“你忘了嗎？你是皇帝啊，不管百姓如何，他們都是你的子民，你要做個明君。”
清雅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也沒有運氣傳入每個人耳邊，被前面一些人聽了個真切。
“小雅，我不做明君。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不想和我一起隱居了嗎？若你真的死了，我該怎麽辦？小雅，我們不管大樊了好不好？我帶你遠走高飛，離大樊遠遠地！”
268 君雅之死
帝梟的聲音裏透著絕望，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他也還是在哀求她。
在這一刻，什麽天子之尊，什麽家國天下，什麽黎民百姓，他統統不要了，他只要她好好的活在自己身邊！
同生共死固然好，可是他是魂體，沒有生命。
如果她死了，他的結局無非就是兩個。
一個是以帝宇宸的身份活著，但是沒有她的生命太漫長，他做不到！
還有就是他陪她去死，可他是魂寵，是沒有生命的靈體，死後煙消雲散，肉體靈魂俱滅，連與她一道投生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不可能的，你是帝宇宸。你放不下大樊的。”
清雅搖頭，腳下一錯後退一步，看起來簡單的一步，卻跨出了很大一段距離，像是縮地成寸的法門。
帝梟擁有帝宇宸全部的記憶，如果是帝梟自己的話，不管別人死活，只保證清雅沒有生命安全就滿足了。
可是他現在還是帝宇宸，是大樊的皇帝，他對這個江山社稷有責任，不可能真的甩手走人的。
“小雅，不！”
帝梟雙眼泛著血絲，絕望的看著清雅。
為了這些人，她要犧牲自己的性命，要犧牲他們的愛情，要犧牲一切，甚至可能包括她所背負的使命。
“梟，我愛你。”
第二聲愛比之前那一聲更加輕柔繾綣，也更加堅定，眼裏帶著笑，然後轉身，面對那些質疑王權的人。
“記住今天，你們逼死了一個被擄劫的無辜者，逼死了西覃最後的皇室血液。這，將是你們一生的烙印。它帶給你們的不是榮耀和誇耀的資本，而是一生洗刷不掉的恥辱和罪惡！”
清雅不是純善天真的小公主，她的詛咒像一枚楔子深深的釘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人群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眼睛都落在清雅手中的長劍，以及那白皙漂亮的脖頸上。
他們此時是希望清雅把劍放下來的，那樣就可以證明他們的猜測沒有錯，這是個擅長蠱惑人心，以死迫人的公主，這一切不過是在做戲。
如果清雅真的死了，那麽就真的如她所說，逼死西覃最後的皇室血脈，是他們要背負一生的罪惡。
清雅忽然綻開一個天真至極的笑，像不谙世事的純真精靈，一襲艷色紗裙襯出國色天香的顏色，本是仙子一般的人兒，頸間的長劍和眉間的肅冷莫名多了幾分殺伐之氣，讓人心頭一凜，像被誰掐住了呼吸。
白皙柔嫩的手指忽然緊了緊，關節微微泛起白色，那仙子一般的人兒閉上眼睛，唇邊笑意不歇，手臂用力一劃，血液如泉水一般噴湧出來，將衣裙染上暗色。
“當啷”一聲，長劍墜落，少女纖細的身子直直的向後跌去，輕薄的裙裾飄搖舞動，曼妙如畫。
“不！小雅！”
帝梟心頭一片冰涼，雙目赤紅，腳下用力一頓，彈射出去，恰好在清雅落地之前將她接在懷裏，一只手無措的去按壓她頸上的傷口，企圖堵住噴湧的血泉，堂堂天子，當著萬千庶民的面拋灑熱淚，哭得像個孩子。
269 以我之血洗刷罪惡
那一朵炸開的鮮艷花盤，和哭的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的皇帝，將所有人的心用力攥緊。
突如其來的罪惡感和後悔恐慌將他們籠罩，那個少女說到做到，她帶著對他們的恨和對這個世界的絕望死了，死的那麽慘烈，那麽淒美。
“啊！！！！”
感覺到懷裏的身體變得冰涼，帝梟忽然擡頭大吼了一聲，仿佛要將心裏所有的痛都喊出來，可是痛苦壓抑喊了出來，換來的卻是極致的恨意，失去理智讓他雙目充血，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跪在地上，輕柔的把懷裏仿佛沈睡的愛人放在地上，帝梟撿起沾染愛人血液的長劍從地上站起來，站在石階之上俯視眾人，無形的風將他金黃的衣袍掀起，衣服上紋繡的金龍隨著寒風鼓動衣裙，仿佛被註入了生命，威風凜凜，銅鈴大的眼睛怒視著人群。
此時的帝梟仿佛已經黑化了，隱約有黑氣在他周圍縈繞，手中軟劍輕輕一抖，沒什麽溫度的初春寒陽在劍身上投下陣陣寒芒，軟劍忽然凝結起來，硬如剛刀！
在所有人都以為帝梟受了刺激要大開殺戒的時候，他忽然一字一頓道：“你們的罪惡和恥辱，以朕之血來洗刷。”
話音剛落，只見他揮劍自刎，周身的黑氣盡數散去，眼角有血淚溢出，動作竟比清雅還要決絕。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樣的結局不是他們想要的。
他們只是心裏蓄了怒火想要發洩，他們只是想要推翻王權成為新的王權擁護者，他們只是……
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所有人都忘了自己到底想做什麽，只知道這並不是他們想的，他們沒想逼死任何人。
可是可能嗎？王權更替靠的從來都不僅僅是一張嘴皮子。
有欲望，有野心，就會有殺戮和死亡。
如果說清雅的死在他們心裏劃下了一道深長的血痕，帝梟的死就是拿搗捶生生將他們的心搗碎碾成了沫子。
他們做了什麽？他們逼死了皇帝和西覃舊國公主。
如君雅公主所說，這絕不是他們可以炫耀的勳章！
帝梟用自己的血幫他們洗刷罪惡，卻是在他們心頭上了一道枷鎖，終其一生，祖祖輩輩都逃不掉，甩不開。
就像基督教耶穌上了十字架，所有的信徒，所有的人類也都背負原罪，也都背負著耶穌所賜予的一血之恩，祖祖輩輩生生世世都要用眼淚去洗刷，去敬拜。即使耶穌後來覆活了。
“唳！”
一聲尖銳的長鳴有如天籟之音劃破寂靜長空，一只擁有斑斕羽翼的鳳鳥從皇宮方向飛出來，象征著祥瑞的華麗長羽掀起一陣颶風，將所有人掀翻在地，然後在臺上落腳，人們這才看清這並不是傳說中鳳凰的模樣，除了鳳翼有祥瑞的影子，與傳說相符之外，這分明就是傳言君雅公主一直抱著的紅金狐。
小羽又是長鳴一聲，淒絕的聲音仿佛泣血，輕易引動人們心中共鳴。
心智弱一些的人心中不自覺的一陣悲慟，拋灑熱淚，一時哭聲陣陣，許多人哭的跌在地上起不來。
270 堪破試煉迷鏡
鳴過之後，小羽鳳翼舒展，繞著臺子盤旋飛起，在空中舞動起來，斑斕的羽翼遮天蔽日，舞動間波光熠熠。
舞動了許久之後，整個凰身憑空燃了起來，帶著熊熊烈火舞動的更加優美，仿若死亡之舞。
沒多久，金星從鳳凰身上灑落下來，落在臺面上，侵入帝梟和清雅兩人體內。
時間仿佛停滯了下來，大部分人依舊沈浸在哀慟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帝梟做了些掩飾，只說了結局。
“這……”
說起帝輕塵的事情來，太上皇的臉忽然抽搐了一下，生出無盡愧意來。
“我愧對那個孩子啊。”
帝梟楞住了，這是他在帝宇宸的記憶中第一次聽到父皇這樣稱呼帝輕塵，那樣的語氣像在稱呼自己的孩子……
清雅警告的輕拍一下盤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羽，它太興奮了，不就是個八卦嗎？
只是就憑太上皇這樣的態度，當年的事情只怕另有內幕，只是不知道帝輕塵自己知不知道。
261 太上皇的自述
“帝輕塵並不是你的王叔，而是你哥哥。”
太上皇扶著椅子扶手坐下去，清雅印象中很愛吃醋的太後聽到這樣的話居然沒什麽反應，只是沈默了一瞬，屏退宮女，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太上皇。
太上皇接過茶杯放在手邊的桌案上，自己往旁邊坐了坐，順手握住太後的手拉著她坐下來，椅子寬大，做兩個人倒顯得寬裕，並不擁擠。
從太上皇對帝輕塵的稱呼上，帝梟和清雅已經對他的身份有所預料，此時聽到太上皇的話倒也不意外。
“當年父皇沈迷長生之道，後宮空置，只有母後與我兩人，整日只有花草為伴。父皇對母後縱然敬重，卻少了夫妻情分。母後將我撫育成人，因後宮形同虛設，沒有多餘妃嬪，直到我十六歲父皇也沒提起給我在外置皇子府宅，母後深宮寂冷，有我陪著也好受些，自然也沒提出把我送走。”
太上皇面色幽茫，似在回憶那些與母後在這冰冷的宮墻裏互相依偎的日子。
“就是那年，父皇在一次外出尋找仙藥的時候，見了當時年僅十七的皇妃，帶回國來百般寵愛。少年不識情滋味，我自幼身邊都是些乖巧懂事的宮女，處處讓著我似乎也是理所應當，一年後偶見在園中賞花的皇妃，只覺那女子風情妖嬈，偏偏說話時聲音柔細婉轉，沈靜端莊，那時我便覺得這女子該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自從見了一面之後，我對她日思夜想，最終抵受不住自己想見她的想法，借著請安的名頭進了她的宮裏。這後宮因為之前從未有過妃嬪，我又是大皇子，自然沒人刻意立下成年皇子不得私闖皇妃宮殿的說法，我也年少氣盛權當不知。恰逢那次她飲了酒，將我當做父皇父皇撲上前來耍嬌。我見她飲了酒越發妖嬈，便起了色心。事後才發現，父皇將她迎進宮來，竟留了她的潔白之身，未曾逾矩。”
“我慌了，倉皇逃離她的宮殿，回去告訴你祖母。你祖母氣的打了我一場，最終找了個由頭將她宮裏的內侍宮女全部替換，原本的人紛紛死於各種意外。後來這事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誰也沒有提起過。數月後，聽聞皇妃有喜，我心內忐忑，你祖母卻告訴我，父皇自從服用了所謂的長生藥之後，再不能孕育子嗣，這胎，怕是我的。”
清雅和帝梟面面相覷，沒料到他們原以為最無辜的太上皇，竟是造成皇妃不幸的罪魁。
太上皇拿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放回去，雙手握住太後的手，似乎要從她身上找尋講述過去的勇氣。
“我原以為那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有一日皇妃托人遞話過來，讓我去見皇妃。我懷揣著不安找去，卻只見一桌小菜，菜色清新鮮翠，不像尋常在宮裏吃的禦膳，更多了幾分香味。”
太上皇微微閉上眼睛，似乎在懷念當年那幾盤小菜的口感，太後不禁在他手背上掐了兩下，他倒抽一口氣，抱歉的拍拍她，示意她放手。
262 掩埋在真相下的真相
“本宮做了幾道家常小炒，希望能合大皇子口味。”
見大皇子過來，皇妃先與他寒暄兩句請他坐下，然後揮散了宮女，目光盯著帝梟，看不出什麽表情。
“還沒恭喜皇妃喜得雙身，不日便要為輕雲添個弟妹。”
“只怕不是弟妹。”
皇妃執起筷子給他夾菜，表情溫淡，嘴裏吐出的話雖未起波瀾，內容卻震的大皇子將手裏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大皇子這般不小心，連筷子都拿不穩。”
皇妃也不喊人再來布筷，直接把自己的筷子遞過去給他，笑嗔了一句，卻沒什麽異常反應。
見她對自己態度親昵自然，大皇子心下稍安，順勢把筷子接過來，手指觸上皇妃細滑的皮膚心神又是一蕩，關切的回問：“皇妃懷有身孕，不多吃些東西養養身子？”
“有了身孕以後口便叼得很，尋常東西吃不下，方才已經叫禦膳房給本宮另做了，這是本宮特意下廚做給大皇子的。”
皇妃淺淺的笑，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方才皇妃說，只怕不是弟妹，不知皇妃的意思是？”
想起方才震得自己魂不守舍的一句話，大皇子始終耿耿於懷。
“我以為大皇子心裏該有數的。”
皇妃低頭撫摸微微隆起的腹部，眉梢眼角笑意淺淺，魅色流露。
“我……我當時一時糊塗。”
大皇子聽皇妃提及，不知為何不敢再裝糊塗，便倉皇的認了。
皇妃聞言，面色一厲，又是一緩，悠悠然嘆了口氣，招呼他快些用餐。
大皇子沒料到皇妃敢用這樣直白的毫無掩飾的手段給自己下毒，回去後他便上吐下瀉，腹痛如絞，沒多久便不省人事。
皇後雖恨自己兒子不爭氣，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骨肉，便替他遮掩，給皇上求情並不是刻意堵死皇妃退路，只是想著兒子再混賬，那也畢竟是他的第一個骨肉，就這樣沒了終究可惜。
沒料到皇妃存了死志，臨盆前吃了許多大熱大補之物，生下孩子便血崩死了。
皇後順勢把孩子抱過來自己養著，考慮到皇妃是性子綿軟純良，才在這沒有後宮爭鬥的宮裏混的如此淒慘，自家兒子也不是個剛硬的性子，便著意將帝輕塵培養的霸道些，頑皮些，卻不料過猶不及，反而讓帝輕塵誤會她是為了報覆。
*********
聽了太上皇的故事，清雅才發現自己對事實真相的認知又改變了。
這世上本有太多似是而非，僅聽片面之詞，永遠做不到毫無偏頗。
本來以為皇後是惡，後來卻發現皇後才是一個溺愛孩子的善，最無辜的反而是她。
本以為太上皇是最無辜的受害者，不料他才是造成悲劇的罪魁禍首。
本以為帝輕塵是長期被壓抑的本性爆發，扭曲了性情，變得乖戾，卻不料他其實才是最無辜的。
“父皇，那王叔……皇兄他自己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等太上皇說完了話，帝梟問出自己最在意的。
太上皇掀開眼皮看了看帝梟，慢悠悠的扯開嘴角：“你道當年我為何打殺那個宮女？”
263 惡言傷人
清雅被太上皇這個表情看得毛骨悚然，聯想到帝梟故事裏那宮女被拖下去之前說的話，以及帝輕塵從山谷離開時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忽然就了悟了。
他到底還是說了謊！
“當年確實是我母妃對你父皇投毒。她心思淺薄，不懂遮掩，若不是鐵證如山，父皇又怎會相信母妃有錯？我只恨父皇專寵，致使母妃生了妒忌，容不下皇後與你父皇。我還恨皇後為報覆母妃，卻害了我的童年。”
帝輕塵當時說的話言猶在耳，清雅此時開始有些無法想象帝輕塵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出這樣一番半真半假，精心編造的謊言的時候，心裏是怎樣的痛。
因為太上皇和當年的皇後對他的瞞騙造成他的不幸，他最恨的就是撒謊，卻還是對他們兩人撒了謊。
他縱然有再多的恨，縱然苦害天下蒼生，卻從未想過傷害帝宇宸，以及太上皇和太後三個人。
在他的心裏，始終將他們當做親人，哪怕他們為他的不幸添了多少筆油彩，他始終無法對他們下手！
那個宮女不知道是什麽人，只怕自小便已經將這些事情真相種在了帝輕塵幼小的心靈裏。
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保守本心，將自己的感情不動聲色的投放出來。
其實，帝輕塵才是最善良的一個人！
無論他對外人有多惡劣，對親人，他始終保留著心底最大的善意和期待。
他和母親有多不幸，對王權就有多憎恨。
“母後不在意嗎？”
帝梟英挺的眉毛皺了皺，看著太後。
太後淺淺一笑，似乎有些無奈：“在意又能如何？誰還能不犯錯誤？你父皇年輕時雖然做了錯事，這些年卻從未納娶妃妾。一個皇帝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我又何苦去在意認識他之前的事情呢？宸兒，母後知道你們為輕塵抱不平，只是這條路是他自己走的。你父皇雖愧對他母妃，卻從不曾短過他什麽，更不曾委屈過他。你皇祖母去世前對他放縱了些，也刻意引導他一些東西。但你皇祖母去世之後你父皇對他完全放任，隨他性子如何，從不曾苛責過他。作為皇帝，你父皇已經仁至義盡了。”
“難得母後如此大度，倒真是社稷之幸。”
帝梟嘴邊勾起一抹弧度，看不出是嘲諷還是什麽，也不問安，牽了清雅就走。
直到出了太上皇與太後的宮殿，清雅才開口：“其實太後說的沒錯，過去的恩怨本就理論不清。”
帝梟沈著臉加快了腳步，握著清雅的手攥了攥，沒有說話。
清雅感覺到他心情不好，也沒出聲。
帝梟沒去正陽宮，而是牽著清雅到了雅和殿，遣散了一眾宮人，才一轉身把清雅擁在懷裏，微涼的臉蹭進她的頸窩，聲音前所未有的低迷：“我知道不該怪他們。只是我想起自己對王叔的誤解，對他不公平。小雅，我從沒想過他會是我皇兄。我從沒想過他心裏埋著這麽許多的委屈和痛苦。”
264 除非我死
“那不是你。你是帝梟。帝宇宸是全心信任帝輕塵的。梟，這不是你的錯。”
清雅心裏也不好受，他們對帝輕塵太不公平。
“是嗎？”
帝梟嘆了口氣，他是帝梟，可他也是帝宇宸。
對帝輕塵的感情從來未曾淡薄過，正因如此，他的死才會讓他更加難受。
******
清雅和帝梟原以為這件事情和平解決，剩下的就是重整河山，清理叛黨。
他們甚至商定好了等動亂造成的亂象結束之後就大婚，來沖散百姓心裏的最後一絲陰霾。
可是，事事總是不如意。
沒過幾天，房間就傳聞，十年前，君雅公主是被帝宇宸藏起來的，目的是為了一個向南嶼北孚的借口。
所有的人對自己原本的國家都有一定的歸屬感。無論帝王是怎樣的人，他們都不希望自己的國家淪陷。
這樣的說法出來以後。所有原本是南嶼北孚的人全都炸了鍋。
他們感覺自己被欺騙了。
百姓就是這樣，他們被蒙在鼓裏的時候，就各種猜測。
等所謂的真相被人挖掘出來的時候，憤怒的情緒就會將他們籠罩，仿佛自己被人騙了，是多麽的不可饒恕！
所有人都在抗議，連官府都不能制止，他們要求朝廷，要求帝宇宸給他們一個交代。
他們不需要一個陰險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昏君，他們的皇上必須以身作則，高高在上，沒有絲毫瑕疵。
一時間，清雅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官方給出的說法根本沒有人相信，他們讓清雅出面。
等清雅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
清雅是從太上皇嘴裏知道的，帝梟防的嚴，不許任何人在她面前嚼舌，太上皇和太後探視也被擋在外面。
後來還是太上皇擺出威嚴強闖了進來，把情況告訴清雅。
這次太上皇與清雅見面完全沒有上次那樣的漫不經心和隱隱的排斥，只是就事論事。
從帝梟在這件事情上的處理，他看出兒子是真的認定了這個女人。
他的兒子比他幸運，早早的就遇到了心愛的人，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兒子也比他不幸，他愛上的女人給他帶來的麻煩遠超助益。
“太上皇想讓君雅怎麽做？”
清雅坐在椅子裏，艷色的衣服襯得她皮膚精致白皙，寬大的袖擺裙裾勉強撐出幾分端重，顯得不是那麽羸弱。
“解鈴還須系鈴人，百姓想讓你出面。”
太上皇被她澄澈的目光看的無端生出幾分內疚，下意識的避開視線。
都說東柘皇室多出情種，如今這好容易打下的江山卻讓女人來救。
“百姓要的並不是我們給出的答案。太上皇應該知道，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我死！”
清雅咄咄的目光落在太上皇身上，表情清冷的好像此刻談論的並不是自己的生氣，而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除非有人命平覆民怨，否則不輕不重的一個解釋，哪怕是事實真相也不會有人相信。
而他們要的人命並不是隨便一個人，而是清雅和帝梟中的一個。
帝梟不能死，那麽死的就只能是清雅！
265 第一個吻
帝梟這次來的很快，有了之前的教訓他命人時刻守在雅和殿外，聽人報告說太上皇強行闖了雅和殿，摔了筆就趕過來，成功把太上皇堵在了雅和殿。
只是當時，兩人該說的不該說的也都已經說過了。
“小雅，你……”
帝梟不顧太上皇，只憂心的看著清雅。
他防了幾天，還是被太上皇鉆了空子。
清雅的表情看起來沒什麽異常，但就是這樣他才更擔心。
“我沒事。既然我們表白了心跡，有問題本該一起面對的不是嗎？”
清雅把手遞給他，感覺到他微涼的掌心浸了汗，心裏的郁結散開，他是真的擔心她。
“可是，你出面是沒用的。小雅，我正在找幕後主使挑唆的人，已經有了眉目。應該是北孚王的舊部。只要把他們治罪，時間久了民怨自然就平下來了。”
帝梟低頭看著清雅，漆黑的眸子裏映著清雅的臉龐，是那麽的專註。
“別傻了，眾口難防，沒用的。梟，別攔我，我得離開。”
清雅盯著帝梟的眼睛說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懂的話。
“小雅，真的要這樣嗎？”帝梟還想挽留，就算要離開至少也要等他們大婚之後。
現在不知道他們怎樣才能離開這個世界，萬一死了就真的死了呢？
即便死後真的回了聖地，她是主，她是魂寵，兩人之間的距離比跨越生死還要艱難。
在這裏大婚，至少不會有太多遺憾。
“梟，相信我。”清雅主動投入他的懷裏，擁抱他的不安。
太上皇見兩人做了決定，嘆了口氣，轉身悄無聲息的走了，把空間留給兩位年輕人。
“小雅。”帝梟的聲音裏透著說不出的沮喪和不舍，擁著清雅的雙手不自覺的收緊，恨不得把她納入體內。
“我在。”清雅微笑著回抱他，他抱的太緊，勒的她骨骼有些發痛，但這樣眷戀的感覺很好，她很喜歡。
“傻女人。”帝梟的頭忽然後仰，一低頭狠狠啄上清雅柔軟的唇瓣，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有一根弦崩斷了，那柔軟潤澤的觸感讓他舍不得放開，只想索取更多。
清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惹的一楞，唇上的柔軟和霸道直擊心臟，微微的酥麻讓她幾乎站不住腳，只貼附在帝梟身上。
很快，帝梟不再滿足於含吮，伸出舌尖試探的舔吻那柔潤的雙唇。
清雅被他舔的有些癢，下意識的伸出舌尖去舔，卻被他用牙齒輕咬住舌尖含住不放，滾燙的舌頭順勢鉆進她的口腔和她舌頭嬉戲糾纏。
清雅專心抵制闖入口腔的異物，偶爾舌尖被他勾帶出去不輕不重的咬一口，沒多久便軟癱在他懷裏。
帝梟見她在自己懷裏軟成一灘爛泥，微微松手，讓她攀附在自己胸前，低頭親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紅潤的臉頰。
雖然他很想要她，可是這畢竟是別人的身體，而且他不想在兩人成親前與她茍合。
真正愛一個人到了極致，不會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回過神的清雅只覺得一陣羞意湧來，卻沒有躲避，看著帝梟的眼神格外明亮。
這個男人不止是她的魂寵，還是她的愛人。
即使全世界都反對，她也愛他！
266 與叛軍對峙
和預料中一樣，清雅的出現炸開了所有的人。
但對於清雅所說是一位世外高人看中她是練武奇才，將她劫走傳她武藝的說法深表懷疑。
即使清雅展露武藝，也總有人暗中挑撥，說她所謂武藝不過是帝梟找人教的，那高人不出面便是害怕被挑破戳穿。
清雅掃向人群，群情激奮，根本找不出暗中挑唆的人。
“你們要如何才肯相信？”
清雅氣運丹田，聲音清亮，穿透力卻極強，仿佛響徹在每個人耳邊。
武功高超的人在尋常百姓眼裏是如同天人一樣的存在，清雅這一手讓大部分人都停下了嘴裏的抗議和質疑，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君公主既然說是被高人擄走，那高人為何不出面？君公主如何能夠證明那高人不是受新皇所托？”
有人迅速反應過來，清雅見這人思路清晰，步步緊逼，冷眼掃過去，發現一個形跡可疑的人，說話時沒有尋常百姓那般目露瘋狂，失去理智，反而目光躲閃，條理清晰，處處挑起矛盾，步步緊逼。
看到清雅發現自己，那人臉上閃過慌亂，又故作鎮定的站好學周圍人做義憤填膺狀。
“先師生前自稱浪子，前不久已仙逝，諸位若是不信，我也無話可說。”
清雅神色淡然，她到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對浪子只知道一個名號，其餘的全不知道。
“竟是浪子？聽說二十年前突然出現在罪惡之城，開了一家客棧。沒人知道他本來的名字，沒人知道他的過去。罪惡之城的南老大生前曾拉攏過他，被拒絕了。他在罪惡之城呆了十年，從來沒有人敢惹到他的頭上。只是十年前忽然失蹤了，莫不是真的是他？”
“她說你們就信？浪子是什麽人？浪子只要喊一聲想收徒弟，多得是天資出眾的人想要拜他為師，何必自損名聲去擄劫一個十歲的孩子？這人雖然身在罪惡之城，卻以浪子自稱，怎會做那種事情？”
“對，僅憑你一面之詞，我們憑什麽相信劫走你的是浪子？我們憑什麽相信浪子已經死了？”
“就是，你們又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浪子不是為東柘皇室賣命的？”
“……”
在有心人的唆使和引導下，已經轉向正面的議論重新偏離方向，所有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質疑。
早已知道是這樣結果的清雅沒有意外，只是眉目忽然沈下來，從腰間取下軟劍仗劍而立，殺氣凜然，聲音肅冷：“我沒必要向你們解釋我是誰擄走的。如今天下一統，百姓安居，再無戰亂之苦，異國之禍，你們不思國恩便罷了，還在此妖言惑眾，煽動民怨，意圖挑起戰爭，實在令人扼腕！宸征戰十年，立國半月，諸位捫心自問，他何曾魚肉百姓，禍害民眾？你們聽信別人一面之詞在這裏質問他欺騙你們，可他是不是該質問你們為何在雙王叛亂的時候不主動保家衛國，任由叛軍燒殺擄掠，長驅直入？但凡有人能站出來阻上一阻，叛軍焉能四五日便直達帝都，揮兵城下？”
267 我愛你
清雅的質問被她運氣傳到每一個人的耳邊，聲音並不高亢尖銳，只是有些沈凝，卻莫名的像是在每個人心頭加了一塊石頭，一個個砸下來壓得喘不過氣。
“你們只想給他們方便，只認為若他們能占據王位，你們這些原國民便能高人一等，耀武揚威，卻沒想過許多人在你們的默認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們覺得宸做了天下共主就有義務保護你們，可你們有把他當做皇上嗎？宸三令五申四國合一，不分貴賤，何曾在國法中將你們踩在腳下？他當你們是子民，你們卻把他當做侵略者。為什麽那些劊子手屠殺你們的鄉民親人的時候，你們仍然希望他們執掌江山。為什麽那些當權者視人命如草芥，用血肉鋪墊自己野心的時候，你們仍然為他們放行，讓他們踐踏正在完善的家族？就因為你們聽信他們的煽動，認定宸是個侵略者，認定他是騙子，不配當你們的皇帝？”
“我今天本沒必要向你們解釋的，但你們這樣鬧下去，本已頻臨崩潰的大樊會解體，天下重新分崩離析，四分五裂，戰亂重新掀起。有更多的人死於戰爭之中，這是你們要的？”
不管下面怎麽騷亂，清雅的聲音依舊成功的壓過所有聲音，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有人慚愧的低下頭，有人執拗的認定清雅是在模糊事實，誇大後果。
畢竟清雅的話很大一部分戳中了他們心裏的陰暗，而他們也確實沒想過要離散國家，只是覺得逼迫皇帝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朝廷的退步對他們而言是戰勝王權的一個勳章和值得炫耀的經歷。
清雅冷笑一聲，橫劍頸上，眼神冷銳如刀，此時的她不是西覃先皇捧在掌心的小公主，而是西覃最後的皇室中人，是西覃先皇臨終前欽封的女王！
也不是帝宇宸護在身後的小戀人，而是一個與他比肩的女子。
清雅的舉動攝住了一部分人，但大部分人仍然不認為清雅會真的去死，認定這又是一個欺瞞百姓的手段。
“小雅，不要……”
帝梟看清清雅眸子裏的決絕，前所未有的心慌和窒息感將他淹沒，即便之前已經知道結局，卻還是忍不住開口，難掩痛苦絕望的神色。
“梟，我走了。願你家國安康，國運昌旺。我愛你。”
清雅最後三個字說的極輕，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言愛，話音未落便染了滿臉紅霞，白裏透紅意外的可愛。
“不要，小雅，不管別人說什麽，我只要你活著，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帝梟上前一步，意圖抓住清雅執劍的手，神色痛苦。
“你忘了嗎？你是皇帝啊，不管百姓如何，他們都是你的子民，你要做個明君。”
清雅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也沒有運氣傳入每個人耳邊，被前面一些人聽了個真切。
“小雅，我不做明君。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不想和我一起隱居了嗎？若你真的死了，我該怎麽辦？小雅，我們不管大樊了好不好？我帶你遠走高飛，離大樊遠遠地！”
268 君雅之死
帝梟的聲音裏透著絕望，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他也還是在哀求她。
在這一刻，什麽天子之尊，什麽家國天下，什麽黎民百姓，他統統不要了，他只要她好好的活在自己身邊！
同生共死固然好，可是他是魂體，沒有生命。
如果她死了，他的結局無非就是兩個。
一個是以帝宇宸的身份活著，但是沒有她的生命太漫長，他做不到！
還有就是他陪她去死，可他是魂寵，是沒有生命的靈體，死後煙消雲散，肉體靈魂俱滅，連與她一道投生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不可能的，你是帝宇宸。你放不下大樊的。”
清雅搖頭，腳下一錯後退一步，看起來簡單的一步，卻跨出了很大一段距離，像是縮地成寸的法門。
帝梟擁有帝宇宸全部的記憶，如果是帝梟自己的話，不管別人死活，只保證清雅沒有生命安全就滿足了。
可是他現在還是帝宇宸，是大樊的皇帝，他對這個江山社稷有責任，不可能真的甩手走人的。
“小雅，不！”
帝梟雙眼泛著血絲，絕望的看著清雅。
為了這些人，她要犧牲自己的性命，要犧牲他們的愛情，要犧牲一切，甚至可能包括她所背負的使命。
“梟，我愛你。”
第二聲愛比之前那一聲更加輕柔繾綣，也更加堅定，眼裏帶著笑，然後轉身，面對那些質疑王權的人。
“記住今天，你們逼死了一個被擄劫的無辜者，逼死了西覃最後的皇室血液。這，將是你們一生的烙印。它帶給你們的不是榮耀和誇耀的資本，而是一生洗刷不掉的恥辱和罪惡！”
清雅不是純善天真的小公主，她的詛咒像一枚楔子深深的釘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人群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眼睛都落在清雅手中的長劍，以及那白皙漂亮的脖頸上。
他們此時是希望清雅把劍放下來的，那樣就可以證明他們的猜測沒有錯，這是個擅長蠱惑人心，以死迫人的公主，這一切不過是在做戲。
如果清雅真的死了，那麽就真的如她所說，逼死西覃最後的皇室血脈，是他們要背負一生的罪惡。
清雅忽然綻開一個天真至極的笑，像不谙世事的純真精靈，一襲艷色紗裙襯出國色天香的顏色，本是仙子一般的人兒，頸間的長劍和眉間的肅冷莫名多了幾分殺伐之氣，讓人心頭一凜，像被誰掐住了呼吸。
白皙柔嫩的手指忽然緊了緊，關節微微泛起白色，那仙子一般的人兒閉上眼睛，唇邊笑意不歇，手臂用力一劃，血液如泉水一般噴湧出來，將衣裙染上暗色。
“當啷”一聲，長劍墜落，少女纖細的身子直直的向後跌去，輕薄的裙裾飄搖舞動，曼妙如畫。
“不！小雅！”
帝梟心頭一片冰涼，雙目赤紅，腳下用力一頓，彈射出去，恰好在清雅落地之前將她接在懷裏，一只手無措的去按壓她頸上的傷口，企圖堵住噴湧的血泉，堂堂天子，當著萬千庶民的面拋灑熱淚，哭得像個孩子。
269 以我之血洗刷罪惡
那一朵炸開的鮮艷花盤，和哭的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的皇帝，將所有人的心用力攥緊。
突如其來的罪惡感和後悔恐慌將他們籠罩，那個少女說到做到，她帶著對他們的恨和對這個世界的絕望死了，死的那麽慘烈，那麽淒美。
“啊！！！！”
感覺到懷裏的身體變得冰涼，帝梟忽然擡頭大吼了一聲，仿佛要將心裏所有的痛都喊出來，可是痛苦壓抑喊了出來，換來的卻是極致的恨意，失去理智讓他雙目充血，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跪在地上，輕柔的把懷裏仿佛沈睡的愛人放在地上，帝梟撿起沾染愛人血液的長劍從地上站起來，站在石階之上俯視眾人，無形的風將他金黃的衣袍掀起，衣服上紋繡的金龍隨著寒風鼓動衣裙，仿佛被註入了生命，威風凜凜，銅鈴大的眼睛怒視著人群。
此時的帝梟仿佛已經黑化了，隱約有黑氣在他周圍縈繞，手中軟劍輕輕一抖，沒什麽溫度的初春寒陽在劍身上投下陣陣寒芒，軟劍忽然凝結起來，硬如剛刀！
在所有人都以為帝梟受了刺激要大開殺戒的時候，他忽然一字一頓道：“你們的罪惡和恥辱，以朕之血來洗刷。”
話音剛落，只見他揮劍自刎，周身的黑氣盡數散去，眼角有血淚溢出，動作竟比清雅還要決絕。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樣的結局不是他們想要的。
他們只是心裏蓄了怒火想要發洩，他們只是想要推翻王權成為新的王權擁護者，他們只是……
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所有人都忘了自己到底想做什麽，只知道這並不是他們想的，他們沒想逼死任何人。
可是可能嗎？王權更替靠的從來都不僅僅是一張嘴皮子。
有欲望，有野心，就會有殺戮和死亡。
如果說清雅的死在他們心裏劃下了一道深長的血痕，帝梟的死就是拿搗捶生生將他們的心搗碎碾成了沫子。
他們做了什麽？他們逼死了皇帝和西覃舊國公主。
如君雅公主所說，這絕不是他們可以炫耀的勳章！
帝梟用自己的血幫他們洗刷罪惡，卻是在他們心頭上了一道枷鎖，終其一生，祖祖輩輩都逃不掉，甩不開。
就像基督教耶穌上了十字架，所有的信徒，所有的人類也都背負原罪，也都背負著耶穌所賜予的一血之恩，祖祖輩輩生生世世都要用眼淚去洗刷，去敬拜。即使耶穌後來覆活了。
“唳！”
一聲尖銳的長鳴有如天籟之音劃破寂靜長空，一只擁有斑斕羽翼的鳳鳥從皇宮方向飛出來，象征著祥瑞的華麗長羽掀起一陣颶風，將所有人掀翻在地，然後在臺上落腳，人們這才看清這並不是傳說中鳳凰的模樣，除了鳳翼有祥瑞的影子，與傳說相符之外，這分明就是傳言君雅公主一直抱著的紅金狐。
小羽又是長鳴一聲，淒絕的聲音仿佛泣血，輕易引動人們心中共鳴。
心智弱一些的人心中不自覺的一陣悲慟，拋灑熱淚，一時哭聲陣陣，許多人哭的跌在地上起不來。
270 堪破試煉迷鏡
鳴過之後，小羽鳳翼舒展，繞著臺子盤旋飛起，在空中舞動起來，斑斕的羽翼遮天蔽日，舞動間波光熠熠。
舞動了許久之後，整個凰身憑空燃了起來，帶著熊熊烈火舞動的更加優美，仿若死亡之舞。
沒多久，金星從鳳凰身上灑落下來，落在臺面上，侵入帝梟和清雅兩人體內。
時間仿佛停滯了下來，大部分人依舊沈浸在哀慟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